呜鸣。

&esp;&esp;还有人活着。

&esp;&esp;少女靠近了那个还有气息的士兵，俯下身，提灯照亮了他的脸庞。

&esp;&esp;他脸上脏兮兮的被血污覆盖，看不清五官本来的样子。

&esp;&esp;但观察皮肤的状态和肌肉的走势可以断定，他年纪不大，应该还是个少年。

&esp;&esp;她像是对待此前的那些濒死之人一般冷淡地问他：

&esp;&esp;“你想活下去吗？”

&esp;&esp;彼时的芊芊，并没有什么医者仁心的概念。她尊重每个人的意愿，若是有那一心求死之人，她是不会救的。

&esp;&esp;士兵满是鲜血的睫毛一颤，缓缓睁开了眼。

&esp;&esp;一直作为局外人旁观的芊芊在一瞬间，认出了这个士兵，是谁。

&esp;&esp;正是那个在梦中保护她的孩子，如今已经长大成人，抽条成了纤细的少年郎。却满身伤痕，气息奄奄。

&esp;&esp;此刻那双黑黑的眼睛里，再无孩提时的天真与稚气，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，直勾勾看着人时，如同冰冻三尺，能叫人打个哆嗦。

&esp;&esp;但少女丝毫没有惧怕退缩之意，因为她与他有着相同的眼神。

&esp;&esp;只不过，他是痛苦到极致后渐渐麻木的阴沉和冷漠。

&esp;&esp;而她，天生一双无情眼。

&esp;&esp;“神女？”少年看着她，动了动唇，低低吐出两个字。

&esp;&esp;芊芊听到这个称呼，笑了。

&esp;&esp;她大概可以理解那个时候自己的想法，实在是忍俊不禁，为少年这脱口而出的一声呼唤。

&esp;&esp;“那些讨厌的中原人都叫我妖女，你这个将死之人却叫我神女？”她轻声说道，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。

&esp;&esp;透过如水般雪白的帷纱，传来少女轻轻的笑声，像是风铃搁在水晶盘里，脆生生的。

&esp;&esp;她的笑声萦绕在少年的耳边，经久不散。

&esp;&esp;“不错。我是守护萱草的神女。”

&esp;&esp;“萱草，又名忘忧草，容貌出众，食之忘忧。”少女到底只有十四岁，不禁玩心大起，“要不要试试？”

&esp;&esp;她从袖中取出一把萱草花，递到少年面前。

&esp;&esp;少年接过那些花，沉默片刻，突然将一大把萱草花塞进了嘴里。

&esp;&esp;他的动作毫不犹豫，面无表情地咀嚼着，尖利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咬断一根根茎秆，发出轻微的“咔嚓”声。

&esp;&esp;这种草木的汁液极其苦涩，但少年像是完全没有味觉似的，眉头都没有皱一下。

&esp;&esp;简直不像个人。芊芊心中暗想。

&esp;&esp;“你干什么……”少女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不解。

&esp;&esp;“就算你有烦恼，只要小小的一株就可以了。”她轻声说道，“一次性吃那么多，你就不怕吃成个傻子？难道你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件开怀的事，全都是令你忧愁烦恼的事吗？”

&esp;&esp;少年停下咀嚼的动作，黑黑的眼睛看着少女，半晌，又缓缓垂下了眼睫。

&esp;&esp;“有。”他低声说道，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。

&esp;&esp;“有的。”他重复了一遍，声音更低了。

&esp;&esp;“可是，蝴蝶死了。”

&esp;&esp;听着他的声音，芊芊心口一紧。

&esp;&esp;“芊芊，芊芊！”

&esp;&esp;焦急的呼唤声骤然响起，像是黑暗中突然裂开的一道光，将芊芊从无尽的梦境中拉回现实。

&esp;&esp;“芊芊……醒醒。”

&esp;&esp;谢不归声音低沉而沙哑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。

&esp;&esp;芊芊缓缓睁开眼睛，映入眼帘的是谢不归那张憔悴的脸。

&esp;&esp;他脸色苍白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，“你终于醒了。”

&esp;&esp;谢不归轻声说道，声音里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。

&esp;&esp;芊芊忽然发现，自己在发抖，但很快她意识到，颤抖的不是自己，而是谢不归。他紧紧握着她的双手，指尖冰冷而僵硬，仿佛一松手，她就会再次消失。

&esp;&esp;“芊芊，不要离开我。”

&esp;&esp;他低声说道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呜咽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