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他的动作也不曾有一丝逾越,却在看到他脸上的血污时,怔忪了一下,似乎想伸手去擦,可眼眸里激烈情绪涌动,几乎承受不住地阖目,雪白袖下是他掩饰不住颤抖的手。
&esp;&esp;这是他第一次表露出不对劲。
&esp;&esp;殷无极隐了身形,饶有兴趣地撑着下颌,看着仙门领袖未能藏好的种种有趣反应。
&esp;&esp;谢衍面具的第二个裂缝,出现在他检查过穿透琵琶骨的铁链时。
&esp;&esp;血已经凝结,新生的血肉几乎与锁链长在一起,若是要取下铁链,定要撕开他的皮肉,要他再经历一遍如此屈辱的痛楚。
&esp;&esp;白衣圣人用手碰了碰伤口,感觉到那裸/露的皮肉轻微一颤,总是笼罩灼热魔气的躯体,如今冰凉的不可思议。
&esp;&esp;他怔在那里,长久地注视着大魔沾着血迹的沉睡容颜,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。
&esp;&esp;他把灯放在地上,想要趁着暗淡的光,去触碰他鸦羽一样的墨发,短暂地抚摸他那张绝世的容貌,试图通过感受他的温度,来找出他还活着的根据。
&esp;&esp;他连仙门公堂都未过,战败后直接被谢衍关入大狱,那些所谓的仙门高层,竟是一个也没见着。
&esp;&esp;谢衍竟也有如此独断的时候。
&esp;&esp;大魔身着残损的玄色衣袍,濡满血腥,唇色惨白,如死了一样安静,连发尾都黏连着血块。
&esp;&esp;九幽之下的冰冷水汽,是砭人肌骨的寒。
&esp;&esp;谢衍叹息,最后还是轻轻笼住他的墨发,用术法清理干净,然后一点点擦去他倾城容貌上的血污。
&esp;&esp;“师尊……我好冷……”大魔仍然沉湎于睡梦中。
&esp;&esp;他说,我冷。
&esp;&esp;仔细一瞧,他仍然是不清醒的。
&esp;&esp;殷无极一点印象也没有了,怔在原地,心里暗暗地恼着:当真丢人。
&esp;&esp;哪怕被师尊折磨成这样,他也不记打,还渴求他施舍的一点点温情。
&esp;&esp;他有些心慌失措,于是下意识看向谢衍。
&esp;&esp;却不料,圣人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完美面具,忽然间就碎了。
&esp;&esp;在他一句下意识的冷中,黑暗中,仙门的掌权者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崩溃。
&esp;&esp;他宛如深潭的眼睛凝视着他,几欲滴血,他咬紧了牙关,试图死死克制住即将涌出的情绪,仿佛在煎熬。
&esp;&esp;圣人本以自己早已足够冷血,撑得住。
&esp;&esp;当他看见徒弟苍白的脸,颤抖的睫与浑身的鲜血时,他的防线却在摧枯拉朽中轻易崩裂。
&esp;&esp;神坛崩裂了,神像塌陷了。
&esp;&esp;圣人也不再完美无瑕。
&esp;&esp;谢衍终于克制不住,弹指拂灭灯光,把自己的表情藏在黑暗中,然后不顾他浑身的血污,径直上前,沉睡的大魔拥在了怀里。
&esp;&esp;“师父在这儿,不冷了,别崖,不冷了……”
&esp;&esp;圣人用下颌抵住他的额头,把他失去温度的身体拥住,像是在抱着一个孩子,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。
&esp;&esp;他声音已经嘶哑,哄着他,声音颤抖。
&esp;&esp;“好孩子,别哭,别怕。”
&esp;&esp;“让我再想想办法,把你的病治好,然后放你出去……”
&esp;&esp;谢衍像是失控了,垂下眼睫,近乎呢喃道:“天下人悠悠之口又如何,一世清名又如何,我不要了,我不要了。”
&esp;&esp;第60章 千年隐衷
&esp;&esp;殷无极隐匿着身形, 瞳孔中映着这荒唐一幕,只觉天旋地转。
&esp;&esp;趁着他沉睡,谢衍把重伤的大魔揽在怀中, 轻轻拍了拍他的背,像是在安抚当年的孤戾少年。
&esp;&esp;他在天下人面前逐他出门墙, 私底下却视他如爱徒。
&esp;&esp;就算他被俘获,死罪难逃,一向公正的圣人却敢独断专行, 越过一切程序,顶住天下攻讦, 将他直接关入九幽。
&esp;&esp;他不能放他回到魔宫, 也不愿杀他,只能这样囚着他,换一丝生机。
&esp;&esp;谢衍没得选。
&esp;&esp;感觉到他身上还有温度,圣人垂下眼睫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