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境,不愿醒来。
&esp;&esp;指间圈起妈妈胸前长发,塑料梳上沾点水,一缕缕理顺,编成她每天都梳的三股辫,用皮筋扎好。
&esp;&esp;走到另一边,同样编好辫子,皮筋绕到第三圈时,裴确听见门外传来几句模糊话音。
&esp;&esp;“师父,那警察同志说的东山路129号是这家不?”
&esp;&esp;第36章 如常 “痛苦堆叠,他再不能捂热她”……
&esp;&esp;“好像是吧, 记不得了,但听吴家老婆说死的是个女疯子,那这弄巷里头除了老江家还能有谁。”
&esp;&esp;裴确循声转头, 正巧对上门口的两双眼睛——
&esp;&esp;一个年纪稍长,方脸浓眉, 嘴角叼根快燃尽的烟屁股。另一个年轻很多,寸头长脸,下巴绕了圈胡青。
&esp;&esp;目光相接, 那两人同时刹停在铁门外,瞪着眼怂着肩, 估计都被裴确吓了一跳。
&esp;&esp;“噢家,家属是吧,”缓神片刻,吕志平呸掉烟嘴儿,从兜里掏出一块黑色塑料布,边展开边走进屋,“我们是街道丧葬店的, 先过来帮你把是妈妈还是姐姐?”
&esp;&esp;“妈妈”裴确让到一边,小声回应。
&esp;&esp;“我们得先把你妈妈给抬出去,吊唁棚已经在搭了, 但店里没冰柜,放不久, 你今晚守完灵,凌晨四五点我们就得把她拉去殡仪馆烧了。”
&esp;&esp;说话间,吕志平已经把手里的黑色袋子平铺到地上,还愣在屋外的曹胜辉跟着走进来,俯身拉开拉链。
&esp;&esp;“对了, 你家晚上几个人守灵?我们要按人头备东西。”
&esp;&esp;吕志平站在白雪头顶,双臂夹住她胳膊,半天没听见裴确答话,忽想起什么,讪笑两声。
&esp;&esp;“上年纪了,记性不好,忘了你爸腿脚不方便,你家就剩你一个。”
&esp;&esp;裴确抿着唇,垂低视线,耳畔突然听见“啪嗒”两声。
&esp;&esp;抬眼,看见那双刚给妈妈穿好的布鞋,重又掉回地面。
&esp;&esp;“小妹,人死了是穿不上鞋的,你先捡起来,跟我们一起回店里,到时候我们拉到殡仪馆一起烧给你妈妈。”
&esp;&esp;把白雪装进袋子后,曹胜辉拉着拉链,头也不抬道。
&esp;&esp;暂时失去思考功能的大脑,在听见明确指令后,裴确一一照做。
&esp;&esp;她捡上布鞋,跟在两人身后走出门。
&esp;&esp;穿出巷道,在弄巷口看见两三个壮男,正往立好的四根长杆上搭深色塑料布。
&esp;&esp;“小胡,棚子搭完了回店里拿一块垫子就行,她家就一个人守。”
&esp;&esp;“知道了吕师傅。”
&esp;&esp;吕志平嘱咐一声,又转头冲裴确抬了抬下巴,“守灵的位置就在这儿了,你就待在这里等吧,我们得回去先把你妈妈腾进木盒再送过来。”
&esp;&esp;裴确停下脚,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。
&esp;&esp;搭棚的几人动作很麻利,每人踩个小板凳,站在长杆旁,捏着黑色塑料布的一角挥到对面,借着重力垂落。
&esp;&esp;朝着她所站方向的那块布搭下来时,顺势扑过一阵凉风,扇得心口凉津津的。
&esp;&esp;裴确深吸了几口气,浑身跟着细细地抖。
&esp;&esp;对于死亡,裴确并不陌生。
&esp;&esp;弄巷里的住户多,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,每年她都会在巷口位置,见到同样的简易布棚,帘子半掀,时不时飘出几缕白烟。
&esp;&esp;布棚旁边摆一排挂挽联的花圈,里面坐着的人围在长桌边说说笑笑,抱怨手里牌的好坏。
&esp;&esp;路砖缝隙撒一地瓜子皮,烟雾缭绕中,偶尔能听见窸窣哭声。
&esp;&esp;布棚之外,仍是热闹街道。
&esp;&esp;摊贩吆喝,行人经过,学生背着书包赶早读,汽车按着喇叭不耐烦催促。
&esp;&esp;生与死在此刻交汇,像是硬币的两面,同时存在,又同时发生。
&esp;&esp;大家都在各自人生的夹缝里求生,对于巷口这个迟早会降临到每个人头上的“礼物”,并不忌讳,也不在乎。
&esp;&esp;生死无常,是弄巷人打出生起就明白的道理。
&esp;&esp;“吕师傅,这个棚搭完了,另外那家是哪个小区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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